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,窗外下起了雪,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二場雪。
相較第一場,它可謂隆重許多,因為第一場雪更像是喜愛惡作劇的孩童臨時起意在宣紙上隨意涂鴉,零星點點,肆意了脾性,卻贈給塵世一場期望值過高的空歡喜。
天空有種壓抑的灰沉,雪花是愈下愈大,不消片刻,便在地表上蓄積起厚厚的一層,站在陽臺上按捺不住的我,穿上羽絨服和雪地靴興奮地跑下樓去,像個返童的小孩,踏著凌亂的步子,在雪地上踩得咯吱咯吱作響,
記得你說過雪是上天賜給凡塵最美的禮物,然而在茫茫的記憶深海中,我打撈不到和你一起看過一場雪,哪怕一絲痕跡,盡管我們一度朝夕相處,所以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并肩走過皚皚白雪,才失去了可以相偕白首的資格。
如若時空轉換,我們回到那年青蔥歲月之時,你指定會笑話我這般矯情了。事實上,我和曾對你矯情過,似乎次數寥寥到可以忽略不計,記憶中似乎總是我在說你在聽,我向來嗓門大,沒有半點女孩的矜持與舒雅,你從來都不惱,用手撐著下巴聽我裹腳布般的絮絮叨叨,等到我是在講無可講時,才會輕皺眉頭,不咸不淡地總結一下:結束了?就這些?臉上依舊是如沐浴春風般和煦的笑容,你知道嗎?你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真的很好看。
我們從不稱呼對方的姓名,因為你我有專屬于彼此的昵稱,那時至少在別人眼里我之于你、你之于我是不同且特殊的。
承諾,往往在許下的那刻是最為真摯與虔誠的,在應當實現的那天卻變成莫大的諷刺與笑話。那次我生日恰逢年級會考,原本計劃跳過忽略不過,可是你卻把它當作一件大事似的,當教室里課盡人散只剩你我兩人時,允諾我等會考結束,你會給我補過生日,我問你怎么補過,你說要帶我去個地方,那是專屬你的秘密花園,還記得你在說這些話時臉上鄭重的表情,以及眼神泛出的神秘感。寫到這里時,我不知道你是否像我這般清晰的記得這件事,有人說記憶好并非是件好事,可是有些事情一人記憶總比兩人都要忘記的好。畢竟到最后那個生日也沒不上,而你口中所謂的秘密花園我至今仍不知位屬何地。
一直以來我都不明白你對于我到底是抱以何種感情,盡管我們身邊的朋友同學都說你是那么那么地喜歡我,你從來不說,我也從來不問,當想要問起的時候,卻早失了應當作問的機會。你……你真的有喜歡過我嗎?那次分隔兩地后,你給我寫過的一封信中結尾抄錄了一首當時很流行的情歌,那個帶有明顯男女感情色彩的三個字被你寫的特別大,在整個內容里顯得突兀不成體統(tǒng),當時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,我可不可以單純的以為是你知曉我當時正在學習那首歌曲,才故意把它寫在最后的,以便提示我歌詞的。還有那年你從別處來看我,恰逢我有事出去的彼此錯過,你留在我英語課本各個書頁夾層的串串小字,我可不可以當作是你跟我玩的某種類似迷藏的游戲?
還有當初一段時間相隔兩地的長途電話,你真的有在電話的那端說你很想我,問過我是否像你想我一樣的在想你?記憶會被擱淺,更何況是那每天數億萬記的無線電波,依舊沒有任何憑證,只是現在每次拿起座機上的話筒,聽著里面的嘟嘟聲,心都會特別的慌,特別的堵,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清楚那是怎樣的一種情緒。
原諒我這般絮絮叨叨,因為對于現在的你我一無所知,不知道你生活在哪個城市?不知道你身邊是否早已擁有了那個你視若珍寶的那個她?當然更加不確定你是否依舊還愿意聽我嘮叨?人們都說越長大越孤單,事實上何止孤單,我們在成長的同時越發(fā)失去了當初那份頑固執(zhí)著的勇氣。性格變得內斂而懦弱,所以即使直截了當的通過QQ,SNS,E-mail等這些簡單便捷的通信工具,向你發(fā)一句問候的話語,那份膽量也已舉手致降或者消失殆盡。
握著黑色碳素筆的手在寫完這句話后,有些微微發(fā)抖,字跡看起來有些像潑墨畫,邊角曲折凹凸,看了幾秒,便把手中的筆扔在一邊,伸手去勾茶幾上在寫信前浸泡的速溶咖啡,想要借它的溫度暖和一下濕膩冰涼的指尖,誰知咖啡早已在時間的流逝中失去了可以暖心的溫度。
藍山黑咖甘醇,藍山白咖香郁,二者相較,我更加喜歡白咖,因為心中注滿酸楚,只有比它更甚一籌的苦澀,才知道我的心還是有感知的。
我還記得有次你問我:長大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?
我說長大后我想跟自己喜歡的人漫游世界。
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,我所說的自己喜歡的人是你!